牽手門事件背后：誰在做街拍這個產業(yè)？

成都太古里的“禁止令”并沒有擋住街拍愛好者的腳步，有俊男靚女經過，街拍攝影師的鏡頭依然會跟隨目標路人按下快門。街拍背后，是巨大的流量驅使和金錢利益。

作者/南溟 辛夷

出品/新摘商業(yè)評論

一條短視頻，一男一女牽手逛街，引發(fā)了一場巨大的輿論風波。

近日，“中石油總經理胡某某與女子牽手逛街被拍事件”引起全網吃瓜。

目前拍攝該視頻的博主已經將原視頻刪除，但是在抖音，小紅書等平臺，仍有大量相關視頻和圖片被傳播。

一次簡單的街拍引發(fā)了一場輿論海嘯，有人質疑街拍侵權，有人認為街拍存在即合理，只不過這次的公司領導和女員工恰好被拍到，又恰好被扒，是他們運氣不好。

眾說紛紜之下，街拍背后的生意經值得被關注，高清鏡頭下的男女成了街拍攝影師的流量密碼，在巨大的流量背后，一張張照片成了博主們變現的籌碼。

街拍生意背后水到底有多深？

一、一條街拍視頻引爆網絡

據了解，這條視頻是由短視頻博主“攝影師小米”在成都太古里拍攝。視頻中的男性為北京某單位領導，與其牽手的女子同為該單位員工。

該視頻發(fā)布后迅速引發(fā)熱議，有知情人稱，街拍女子并非該領導的妻子或女兒。

之后，有網友曝光了二人的工作單位。

7日下午，中石油北京項目管理公司官微迅速刪除多條涉及該負責人的推文，并注銷。與此同時，中石油北京項目管理公司發(fā)布公告，涉事人胡某某已被免去相關職務，并接受公司紀委核查。

盡管單位出手迅速，但涉事其中的領導和女員工相關消息迅速占領社交媒體。

在微博，#中石油胡某某被免職#的詞條一度沖上熱搜，甚至壓過了高考的熱度。

視頻中的涉事女子董某某的社交賬號曝光，遭遇大量網友搜索。

董某某的微信號、朋友圈、微博、甚至釘釘號都被扒出在網上瘋傳，其日常生活消費曬單、私房照等也充斥著此次話題，一時間謠言滿天飛。

董某某在視頻中穿的粉色吊帶裙也成為網友關注的熱點，在某電商平臺，甚至出現了粉色“免職裙”爆單的現象，董某某同款裙子在電商平臺的銷量一夜沖破了2000+，這條裙子此前的月銷量僅為幾十件。

有網友稱董某某的父親系某高校導師，對此，中國石油大學回應關于董某某與其導師疑為親屬關系一事，稱兩個并無任何關系；很快，中石油北京項目管理公司也發(fā)文表示，董某某已被停職調查。

一段短短十幾秒的視頻，引發(fā)了中石油子公司和攝影兩個圈層的震蕩。

攝影師小米表示，視頻發(fā)布后就被舉報，當事人還私信他后就把視頻刪除了。

小米還表示，街拍本來就應該尊重出鏡人的意愿。小米回憶，當時街拍時，二人都沒有拒絕，當時很多攝影師都在拍。“如果拒絕了，我們都不會拍，不會發(fā)”。從網上流傳的一段視頻中可以可以看出，董某某疑似在與攝影師打招呼。

目前，小米的抖音賬號“攝影師小米”已經設置成私密賬號，無法查看其視頻內容。從賬號信息上可以看到，其MCN機構為深藍行者。

截至目前，關于該事件的各方均未再次對事件進行回應。

二、高清鏡頭下的街拍生意經

領導和女員工大方牽手走進街拍攝影師的鏡頭里，這場由街拍引發(fā)的全民八卦狂歡背后，也引發(fā)了人們對街拍行業(yè)的關注。

在抖音平臺，以“街拍”為關鍵詞搜索，可以看到不少專職街拍賬號均擁有百萬粉絲，新摘通過搜索發(fā)現，這些賬號變現方式各有不同。

相比于“牽手門”事件中攝影師專門拍俊男美女，很多街拍賬號在內容拍攝上也有所 側重。

擁有百萬粉絲賬號的“成都街拍”拍攝內容比較劇情化，出鏡人物比較固定，可以看出是劇本表演方式的街拍，視頻中涉及到的人物有明顯的團隊操作痕跡。另一賬號“春熙路街拍”則以拍攝穿著藏服的女性為主，所拍攝視頻偏向民族風?！癑ingKe街拍”則以俊男美女為主。

不同賬號的變現方式有所不同。新摘搜索發(fā)現，大部分攝影師都開通了商品櫥窗，從數據來看，攝影師們的櫥窗賣貨效果不一，以上述三個賬號為例，“春熙路街拍”的櫥窗銷量相對較好，推薦的寶貝銷量超2000，超500位粉絲在其櫥窗下單。

在抖音平臺， 除了商品櫥窗，這些網紅賬號的主要業(yè)務或側重于拍攝接單。

街拍賬號的接單業(yè)務范圍較廣，涉及婚禮跟拍，個人街拍，品牌曝光，主播拍攝，甚至還有街拍賬號承接網紅孵化業(yè)務。

在這些以商業(yè)變現為目的的賬號里，大部分都標明“如有侵權聯系刪除”的字樣，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以街拍為主的博主在視頻拍攝中難免會拍到一些不知情的人，涉及肖像權等法律層面的關系，被拍攝對象有權要求賬號主人刪除視頻。

不止抖音，在小紅書，閑魚等平臺，以街拍為關鍵詞搜索，同樣有不少專職街拍賬號，粉絲在幾萬到十幾萬不等，這些賬號同樣以接各種拍攝訂單為變現方式，相比于抖音，小紅書上的街拍賬號粉絲關注度明顯偏低。

在閑魚平臺，街拍已經成為一項成熟的業(yè)務并被明碼標價。

以北京地區(qū)為例，街拍主要以定向約拍為主，價格大多以小時計費，每小時收費價格在150到300元居多，搜索發(fā)現，閑魚平臺的拍攝接單多以兼職為主，部分專業(yè)拍攝則同時提供妝造，相比抖音和小紅書，閑魚街拍約拍項目消費更透明，但商業(yè)模式則較為單一。

對于博主來說，通過商業(yè)街拍賺取流量，進而實現商業(yè)變現，本是一種普通商業(yè)模式，但這種商業(yè)模式之中卻面臨著部分模糊的邊界，如個人肖像權，個人隱私涉及被侵犯等等。

三、按下快門的法律邊界在哪里

牽手門事件引發(fā)的輿論風暴還在持續(xù)，成都太古里也成為此次輿論事件中的關鍵詞，作為成都最繁華的商圈，太古里深受年輕人喜愛，這里也是不少街拍愛好者的聚集地。

事實上，成都太古里街拍火爆已經持續(xù)很長時間，不過，正是由于街拍的火爆，對于消費者和商圈都產生了不少負面影響。

早在2019年，太古里就明確禁止任何商業(yè)性質的街拍，包括婚禮，電商，個人寫真，多人快閃，隨機采訪，以及影響商戶等類型的拍攝都是不被允許的。

但這些“禁止令”并沒有擋住街拍愛好者的腳步，有俊男靚女經過，街拍攝影師的鏡頭便跟隨目標路人按下快門。

太古里工作人員表示，街拍雖然不被允許，但如果被拍攝者自愿被拍，且沒有影響其他秩序，工作人員也無法進行強制性要求。2022年，成都太古里還爆出了因工作人員勸說街拍而遭遇辱罵和被毆打的情況。

此次“牽手門”事件爆發(fā)，成都太古里再次因街拍被刷上熱搜，網上有消息稱，該事件發(fā)生后，成都太古里禁止拍照，但此消息很快被辟謠。

6月8日，成都太古里回應有關街拍一事稱，“成都遠洋太古里均不支持任何侵犯顧客肖像權的拍攝，以及未經許可的商業(yè)拍攝，特別是對街拍人員因聚集和未經顧客許可進行偷拍、跟拍等行為?！?/p>

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認為，未經他人同意街拍以及發(fā)布作品，是侵權行為。街拍作品發(fā)布后對當事人造成負面影響，根據《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九條，街拍作品制作者應該擔責。

如果街拍屬于偷拍，那么偷拍者侵犯了那些權利？

北京春林律師事務所龐九林律師表示：偷拍首先侵犯了女士肖像權，公共場所未經許可拍攝他人侵犯肖像權，拍攝明星等公眾人物不侵權，該案件中女士不是公眾人物，拍攝女士侵權，拍攝先生是否侵權有爭議。其次，侵犯女士隱私權名譽權，行蹤信息是受法律嚴格保護的個人信息，泄露行蹤，不僅侵權，還可能誘發(fā)搶劫、綁架、故意殺人等刑事案件。此外，跟蹤拍攝他人，或者拍攝他人隱私部位違法甚至犯罪。被拍攝可以法院起訴，要求賠禮道歉賠償損失，尤其是女士，起訴侵犯肖像權能夠得到法院支持。

一段十幾秒的街拍視頻引發(fā)了一場巨大輿論海嘯，當事人裹挾其中，除了面臨來自單位的調查，還在面臨來自數以萬計網友的關注，這場全民吃瓜也引發(fā)了另一個層面的思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論涉事男性還是女性，其本質上都是一個具有合法權益的普通人，盡管成為新聞事件的主角，但網友對其扒皮，各種信息泄露，讓其“社死”，何嘗不是對當事人的侵權，更有甚者扒出了當事人手機號碼，對當事人私人信息進行大肆傳播，其行為不亞于“網暴”。

商業(yè)街拍行為面臨著模糊的法律邊界，在流量，金錢等利益的驅使下，街拍和侵權相伴而生，如何讓鏡頭和快門在合法的邊界內順暢工作，需要行業(yè)，社會，特別是從業(yè)者保持對法律的敬畏，對鏡頭里每一張臉的尊重。